麗娜每次到「照顧者咖啡室」做義工,都會帶着女兒知知,女兒會坐着看電影或吃東西,麗娜則忙着為參加者製作和送上咖啡,不太忙的時候,她會跟女兒一起看電影。照顧女兒這8年間,她坦言身心俱疲,自己病了也不敢去看醫生,怕沒有人照顧女兒。
在知知四歲時,醫生跟她說女兒有自閉症,她晴天霹靂,「親戚也不相信,覺得知知很精靈,他們不了解,只叫我不要太緊張」。每次看過知知的成績表後,她都很傷心,雖然早已預知,但仍是會受到很大打擊。
除了照顧女兒的壓力,還有生活壓力,一個人帶着女兒住進劏房,同時又要四出替女兒找學校,面試時,看着其他小孩伶牙俐齒,她真的很擔心,覺得女兒比別人學習得慢,然後又會擔心她的將來,自己很容易就鑽了牛角尖。
「家裏無人理,又不敢跟其他人講」,獨力帶着女兒生活,實在是有苦自己知,麗娜說自己從前比較內向,很少找人傾訴,當時丈夫不了解,亦因為經濟狀況,親戚看不起自己,「知知是我一手一腳湊大,就算是很簡單的事,也會不放心,只能完全靠自己」。後來因為壓力太大導致甲狀腺出問題,她才驚覺真是要正視壓力問題了。
那時候每天接送女兒上學,二人在不足百呎的劏房內生活,知知的學業令她精神非常繃緊,直至兩年前,她在街上偶然接到關於「慢活館」的單張,便決定去看看是怎樣的活動。幾次過後,她甚至成為了「照顧者咖啡室」的義工,「會幫忙手沖咖啡和花茶,很開心,又可以跟姊妹們傾偈」。
麗娜是第一批義工,從前內向的她,從沒想過自己會做義工、跟陌生人說話,漸漸認識了一班新朋友,一邊沖咖啡,一邊跟其他義工聊天,「跟家人說話,也只會說一半,但在這裏能敞開心扉」。
咖啡室內認識的,同樣是照顧者,大家的背景也許不同,肩上卻同樣架着照顧家人的擔子,她覺得分享自己的事情,對方不會說出去, 而且往往有獨到的見解,給她多角度思考,「有很多姊妹都很有才華,而且會互相接納對方」。帶着女兒一起做義工,其他義工又會幫忙照顧女兒,女兒又會跟其他小朋友玩,她覺得大家就如一家人。
雖然來港多年,麗娜卻一直不懂得尋求協助,「自己做得到盡量自己做,不想依賴別人」,但情緒一直被壓抑着,精神狀態亦愈來愈繃緊,直至接觸了婦女中心協會和做了義工,才找到紓緩的方法,情緒才找到出口。
雖然認識大家的時間不算長,但她覺得能認識到價值觀相近的朋友非常難得,而且大家都是很積極的人,作為照顧者,她們同樣面對很大壓力,卻能互相鼓勵,對她來說,是很難得的朋友,「姊妹間有真情,家人反而沒有,大家都是在窮困中找到樂趣,她們告訴我,有需要時一定會幫手」。
從前很多時候她也會把自己困在家中,為兩餐奔波,同時又要照顧女兒,經濟環境一直都是捉襟見肘,她時常跟女兒說:「媽咪沒有錢,現在只有你了」。知知看見其他小孩有新玩具,她嘗試叫女兒不要跟別人比較,小時候她不明白,現在長大了開始理解。知知日漸知道,很多東西是錢買不到的,例如健康、快樂,「我會教她學懂滿足和感恩」。
麗娜的情緒經歷過高山低谷,近年做義工、認識新朋友,讓她開朗不少,亦看見生命的脆弱,了解一切美好並非必然,學懂體諒身邊的人,「滿足就是快樂,活着就是希望!」
文圖/Shirley